走舌

【丁修x杨修】欲盖弥彰 八

圈里没有粮,我过得连奶牛都不如。没有草吃还得挤奶,不挤奶更没草吃。

——

 

丁修来陆麟别院那晚的次日,晃眼的日头快上了三竿,窗棂上透出的光辉,幽幽飘散了许久,杨修才醒。

昨晚那一觉,他睡得踏实,虽半夜醒了一次,但终究不过是一闪而过的片刻,杨修只隐隐记得他摸了几下丁修的结实的手臂,转而又约了周公。

 

 

醒时丁修早已不见,杨修起床洗漱,用早饭时见两个守卫仍是在门口站着,便招了招手让人进来。守卫面色有变,多看了杨修几眼,杨修戳了戳瓷碗里的饭,抬眼问道。

“昨晚,你们可是发现了什么可疑的动静?”

守卫闭嘴不言,趴在地上互相看着,半晌才道:“卑职……昨晚确实,看见了些动静。不知公子想问些什么……”

 

杨修皱起脸,挑着眉用食指滑过,道:

“陆兄可曾来过?他问过什么,你们,又说过什么?”

“来过,早些时候来过一次。只是听闻公子仍在睡,顷刻便走了……陆少爷未问,我等二人也不敢多舌。”两个守卫忙跪着答道,心里却不停转着轮子。昨日击晕他们二人的那人武功高强,进了屋子就不曾见到出来过,本以为杨修该出了事,可进了屋却见杨修只是在睡。此时杨修又话中有话问起此事,必然有不可告人之隐秘。

 

“昨晚,是有个客来了。手法粗暴些,你们也别介意。陆少爷那边不必通知了,且是我的私事。以后晚上你们也不必守了,都可以去睡,陆少爷那边,你们不说,我去交代就是,月钱,陆少爷自然不会少了你们的。”

两个守卫面面相觑,连忙叩谢。

杨修看着门外,倏地叹了口气,才开始慢慢用起饭来。

 

而在陆院之外,京城早已轰动。

就在今早,崇祯下令,废魏忠贤,捉拿阉党,朝野慌乱,魏忠贤逃。整个京城都在紧锣密鼓地搜寻中,东厂换了主子,锦衣卫也集中起来专门捉拿阉党。

 

 

街上起了一层轻尘,锦衣卫走过之地家家户户门窗紧闭。沈炼和靳一川走在前面,俩人步履疾速,沈炼看了看后面,拖着靳一川走快了些,悄声问道。

“一川,你师兄丁修,到底是什么人?”

“丁修!”靳一川惊了下停住了,立马被沈炼拉开步伐带着走,靳一川显得焦急,“你怎么会知道的,他不会找你麻烦了吧二哥!”

“昨晚他挟持了妙彤,逼问了我一些事情。”沈炼想起周妙彤被丁修拿住脖颈的模样,不禁牙根发痒。

发现沈炼眼珠阴了阴,靳一川有些担心,“他问你什么了二哥……”

“关于屠杀杨家之事…你大概知道一些,前几个月皇上下令捉拿原朝中旧臣杨彪,锦衣卫到了杨府门口之时,命令突然改为屠杀杨家。跑了一个杨家少爷杨修。但皇上又下令流逐杨修不管,此事就这么消停了。昨晚,你师哥问我的就是屠杀杨府的事……”

 

靳一川低了低眼,想起丁修说什么老相好……但那根本不像丁修且无法联系。思路混杂,组合不到一起,靳一川抓了抓脑门一时无甚想法。

“他难道是在别处遇到了杨修……要替杨修做些什么?”

沈炼考虑着说了句,立马被靳一川反驳。

“不可能!”靳一川眨了眨眼,暗淡了脸上的颜色,“他绝不是那样的人。……他绝不会免费帮人做事。……从小,他便争强好胜处处要压制我,师傅离世后他又赶我出家门,要夺了我师傅之徒的名号,且一直以收财杀人为生。那杨修家破人亡,无所依靠,定然拿不出钱来请他,他又为何会做这种他从来不干的事……”

 

“一川。”沈炼看着靳一川喊了句,深深蹙起眉,“你师兄叫丁修,是吧。”

“对…二哥,怎么了……”

沈炼盯着靳一川的脸,“那你为什么会姓靳……”

 

 

中午,陆麟派人送了些点心甜糕来给杨修。

杨修从来了陆宅也没安生睡过几次,中午时就困了,便又去睡了个午觉。醒了之后,发现外屋有响声。

两个守卫拿刀在一旁死死盯着丁修,丁修歪坐在桌旁,正拿着糕点大快朵颐。

“杨公子,这……”守卫看见杨修出来,指着地上的丁修问了句,杨修不在意地挥了挥手。

“你们先出去吧,不必守着,既然见过,这便是客,不要再拦。”

 

当初住进来时,陆麟要给杨修丫鬟,杨修没要,如今两个守卫一退,屋里就只剩他和丁修二人。

“又不是中午没吃饭,你吃完了,我吃什么?”杨修坐下来拿起笔,往砚台里沾了沾。

“你又怎么知道,我中午吃过饭了?”丁修嘴里嚼着,歪歪头笑看杨修。

此话一出,杨修看了看天色,竟然已经是未时。丁修要是没吃饭,定然饿的不行。

“没吃你便吃罢,手拿开些,我要展纸。”

“那我可不舍得给你吃完了,留了你的。”丁修卷起嘴角,摇摇手里剩下的最后一块糕点,杨修不禁轻轻笑了下,温柔地看着丁修,道,“你吃得还挺快。”

 

丁修呆住了。
这是他第一次,见杨修温温和和的,与自己调笑,刹那间阴了眼睛干了喉咙,浑身麻痒十足,气息也变得混热。他饥渴地望着杨修似乎柔软乖巧的样子,感到全身都在血液逆流发热,他舔了舔嘴唇,下身变得无比沉重、跳动,像是在集聚,又像是忍耐憋屈许久,亟待安抚。

“我喂你吃。”

说罢,丁修便跳到杨修身上将杨修压在身下,他勾着杨修的脖子亲了亲,要把糕点喂给他。

“小混蛋,张嘴。”

“你疯了!快下去。”杨修以为丁修还像从前那样在与他胡闹,使劲拍了拍他的手,谁知丁修邪笑一声轻轻掐住了他的下颚。

“你吃完了,我给你吃更好的。”

 

“德祖你今日……什么人!快放开他!”陆麟走进屋内,一眼便看见一陌生男子压在杨修身上掐着杨修,瞬间拔出佩剑指着他。

“他娘的!扫兴!”丁修正欲火焚身,竟突然被泼了一盆要不得不他停下的冷水,顿时恼火,右手一转,只听“啪”的声,那刀身打中了陆麟的手,随着陆麟惨叫,佩剑落地,杨修睁大眼猛地推开丁修到一边。

 

“陆兄你如何了!”杨修把陆麟的手拿起来看,已经渗出了血,“丁修你做什么!”

陆麟狭着眼睛看了下丁修,努着嘴坐起来。

“原来,原来是恩人。”

“我救的是杨公子不是陆公子!有恩便有恩,无功更不受禄。我是杨修的恩人,什么时候变成了您陆公子的恩人了?!”丁修握着刀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陆麟,把手里的糕点放进嘴里。

 

陆麟笑了声,借杨修的力站起来,“丁先生说笑了,德祖的恩人就是我的恩人,德祖与我不分彼此。”

丁修嘬了嘬手指,掀起眼皮瞧着陆麟,“真是不敢当,我分的很清楚。”

看杨修心急如焚地握着陆麟的伤手吩咐下人找大夫,丁修不仅被灭了火,心里更加是不痛快。但这里毕竟是陆宅,他不好闹起来毁了他从杨修那里得到的求之不得的一点好感,扛起刀弯了弯腰,瞪了眼杨修准备出门,又忽然想起正事未办。

 

“有一事要和你说。”丁修勾了勾手指,杨修还在气头上,脚下不动,他只好收了手,阴凄凄看着杨修,说了在暖香阁问出的那一事。

 

“你去接触了锦衣卫!?”杨修自然知晓那锦衣卫是何样杀人不眨眼不分青红皂白的人,他急了下情不自禁向前一步追问,丁修却不再看他,只撂下一句关你什么事,便大摇大摆走出了院门。

 

 

大夫留了药,陆麟在一旁涂药,杨修一面想着丁修说过的那些事,一面想着丁修。

若是魏忠贤篡改皇命,倒也合情合理,他杨家蔑视奸臣,从来都是魏忠贤一类人所不容的。但杨家被查初始,密者说教唆皇帝者,只有赵靖忠一个,却也不得不信……

丁修去接触了锦衣卫,不会出什么事……

 

“德祖,德祖…德祖!”陆麟拔高声音喊,才把杨修从思考状态里抽出神思来。他不悦地看了看自己的手,“那丁修来了,为何不找人通报我!守卫呢,怎么也不见了?!”

“他来了,也没什么大碍……”

“你别瞒我了!”陆麟甩下袖子,“我看的出你在被丁修控制那几日过得不好,他是不是虐待于你!刚刚我明明看见他掐你脖子,糕点想是也被他吃了……你!…哎!德祖,有何隐情你尽管告知于我,我定当相助!”

“他…不曾虐待于我……”杨修低了低眉,陆麟不禁拍案而起。

 

“你让我如何信得!那丁修我也查过,浪人一个杀人为生!你无缘无故被他救起,怎么可能没受苦!”

“陆兄!”杨修颇感无奈,“那丁修待我如何已经是过去了!如今我家仇未报,难道这不才是我们应该考虑的大事吗!”

见杨修神情急切扭转话题,陆麟更加断定丁修在威胁着杨修什么,他暗暗摸了摸伤手,坐下来道。

“好,既然你不说,今天暂且放下。那守卫——”

“我有分寸。陆兄,守卫再多也无用,丁修他…现在不会伤我。说那魏忠贤吧,刚刚丁修提到——”

“魏忠贤倒了。”陆麟忽然淡淡来了句,杨修刹那顿住盯着陆麟,“魏忠贤倒了?!”

点了点头,陆麟起身与杨修面对面端坐好,细细讲了外面发生的一切。

等陆麟讲罢后,杨修习惯性皱眉,用食指压住下嘴唇,

陆麟想了想推测道:

“如今朝野震荡,皇上下命追杀阉党满城沸沸扬扬。刚刚那痞人说是魏忠贤篡改皇命,那此事与赵靖忠岂不是……”

“必然有关!”杨修抿嘴从鼻腔中深深出了口气,用手点点桌面,“陆兄你也不想想,那魏忠贤倒了,谁做了东厂主子。杨家被查前一日密者来报,魏忠贤似乎没有参与此事,而提出查杨家的,唯赵靖忠一人,他脱不了干系。”

话落,杨修忽然注意到陆麟称丁修为痞人,抿抿嘴,心下闪过一丝不快。

 

陆麟收敛眼睑,沉声道:“既然如此,那就还不能断定什么,这些事,我会再去查查。……哦对,德祖,父亲今日在朝,听皇上提了句杨家,赞杨家是三世功臣……德祖……”陆麟小心翼翼看着杨修,搭上他的肩膀,“这几年,皇上也是身不由己。他或许知道杨家无辜……所以当日才赦免你留了你的命,等你家仇报了,我再托父亲求求情,留你一身才华在朝,也不辜负了伯父的对你的指望,如何。”

 

“指望么…”杨修出了神,扯扯衣袖凄苦笑了笑,“哪里还说什么指望。父亲走前称着自己忠肝义胆,不怕来查。因此,一句遗言未留于我。其实啊,皇上,心里什么都明白。陆兄,你以为我们,都是什么举足轻重的人了么,这卒啊,毕竟只是个卒,是留是舍,你我说了都不算。我不喜欢别人掌控我,陆兄你是知道的。”

“但那是皇上啊,德祖——”陆麟身子半抬试图再劝,杨修按下他的肩膀,“再说吧陆兄,父亲走的凄惨,我还得缓缓不是。你手今天也伤了,快点回去歇着吧,今日是不能陪你赏书了。”

话已至此,陆麟便不好再说什么,起身走了。

 

待一切都安静下来。杨修把双手插进袖中叹了口气,他不知为何,忽然想起和丁修在苏州那几日,当时心有仇恨不尝滋味,现在回味起来,却也是一阵安闲的好时光。

杨修低头,发现陆麟有多余的药未拿,就想着替他收起来。正拾掇时又看见了两个盘中的糕点渣子,莫名其妙弯了眉眼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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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一章没什么糖是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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